季节在闲着,整个寨子却在忙。汉子们随意兜几个煨熟的红薯,就出门挖山土、砍柴火去了。女人们则凑到一起说着、笑着或哼着,专心做起她们心爱的挑花活计来。吊脚楼、屋檐下、火塘边、堂屋里、岩石上、小溪旁,到处都散落着三三两两挑绣花裙的姑娘。提起挑花,姑娘们可就来神了,个个都有一手好绝活,谁都可以说出好几个道道来。她们从六七岁时起,就要在娘手把手的严格规训下,穿针引线,学着挑花。年复一年,倾其心智,从不间断,直到终老。
亮丽的头巾,是用一两百米长的彩色花带,一圈圈地往头上悉心地盘缠,状若葵花。头巾随着姑娘们俊美的身影晃动在山野,宛若束束火样的山花。盘头巾的彩色花带是靠姑娘们灵巧的双手用红黄两色毛线编织而成。哪曾知道,盘个讲究点的头巾,除了从小就要不断研习,每天还得花上半个小时。耐看,但太过麻烦。近年来,瑶山的生活节奏也在加快,聪明的奉雪妹就别出心裁,几经实验改进,用竹篾条编成一个斗笠般的锥台形骨架,再把花带依次编满骨架的上下两面,就成了形似斗笠的花头巾。出门往头上一戴,与原有风格相近,却更显风韵,也更方便。这也是花瑶妹子对代代相承的传统服饰文化的一次大胆改革。
花瑶山寨独具个性的婚俗活动,除了对新人的美好祝福,也是妹子们亮衣裳、亮嗓音、亮智慧和寻觅心上人的大好时机。“最坏的人就是媒人公,我们姐妹们朝夕相处,从不分离,却被他们一个个给骗走了!”山寨里的妹子都这样怀恨媒人公(可谁也离不开他们哟)。在妹子们的眼中,前来送礼、接亲的汉子,都是些不怀好意的媒人公,非教训一回不可——婚俗中的狂欢“打泥巴”便开始了。
在花瑶同胞心中,没有什么比人丁兴旺、族群繁衍更加重要的了,所以他们常常把生孩子看得比结婚还要重,并要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举行热烈盛大的诞生礼,称之为“打三斗”。打三斗的礼仪,新奇、热烈、繁缛而有趣,历时两天一晚。是对婴孩、对主家的道贺,也是对寨子新添人丁的祝福。
花瑶同胞修建新屋,至今沿袭着奇特古老的巫风。对于宅基地的选择要请地仙择地,帮助选向和挑选动工日期。待三柱或五柱一扇的木架子做好后,竖架上梁的那天,全寨的亲邻都会主动来帮忙。用绳子拉的、用叉子撑的、用肩膀顶的、用木槌敲的、用双手推的,各居各位后,一声喊起,—扇木架瞬间立于宅基上了。
花瑶是个能歌善饮的民族,“饭养身,歌养心”,男女老少都把唱山歌当做最快乐、最开心的事情。上山挖土、砍柴,下田插秧、割禾,总是曲不离口。他们不用书本,随编随唱,出口成章,人人都能唱上好几个时辰。
这是一个被民族史料和世人所遗忘的古老部落,仅6000余人。他们以惊人的族群意识和对生存环境的特殊认知,建构起了独特的生命密码和民族品格。
这是一个特别爱美的民族。男人们着装潇洒随意,头缠黑白相间的方格头帕,倍显英俊。女人们则身穿黛蓝色对襟长衫,镶着的红布边和红布扣纯为装饰。下着素艳相融的花裹裙,腰缠五颜六色的腰带,头上再配一个后面吊有长长彩须、状似倒扣斗篷的火红头巾,把个茫茫绿野点缀得山花烂漫、如画如诗。
花瑶是瑶族的一个分支,主要聚居在湖南省隆回县境北部一个叫虎形山的高寒山区。尽管外部的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现代通讯和传媒亦把信息传送到东南西北偏远的山寨,然而,朴实的花瑶同胞却依然如故,日复一日,坚守着先人历练过的生存轨迹和生活法则,优雅而缓慢地稳步向前,不时向世人昭示着自己独特、古老、神秘而极富魅力的文化传统。花瑶同胞至今仍忠实地承袭着他们先祖的民俗与民风:寨子里疯狂而又圣洁的婚嫁习俗,繁缛热烈的诞生礼仪,神奇诡秘的原始宗教,多情撩人的山歌情歌,加上他们与生俱来对山石和古树的崇拜等,使得这崇山峻岭中的花瑶山寨,一直笼罩在神秘的氛围里。
花瑶同胞祖祖辈辈与寨子里的古树久久相依。在他们心中,有着顽强生命力的老树饱吸天地之灵气,百年不腐,千年不朽,早已是神,时时都在庇佑他们。故对之倍加敬仰,又十分亲近,谁都不会贸然去伤害它们。即便是虫蛀树空枯朽倒地,也不敢拖回家用,而是让其自生自灭,还原于土。